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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7章 皇甫明牌钓黄巾 李复小计来献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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兵分兵两道,一路万人去击白马,现已至白马城外,皇甫嵩自带一路万余人留在韦乡。诸君,果然如咱们昨晚所议,皇甫嵩这分明就是想调咱们的援军出城,围城打援啊!”他蹙眉忧心,观望诸将,询问道,“诸君可有破解之策?”

    堂上的黄巾渠帅、小帅们面面相觑,无人说话,一时堂上陷入沉默。

    不怪他们没人说话,实在是只能怪皇甫嵩的此策出乎了他们的意料。昨晚军议时,黄巾军的渠帅和小帅们如汉兵的将校们一样,也都是把眼光局限在了濮阳和白马两城,认为如果皇甫嵩要围城打援,不是先围濮阳就是先围白马,却万没料到皇甫嵩竟然分兵两路,一路去击白马,一路却留在韦乡不动。如果他不分兵两路,统大军而围一城,无论是围濮阳、还是围白马都还好一点,可他现在自带主力留在韦乡?

    皇甫嵩善战多谋,威名赫赫,有他盘踞在韦乡,虎视眈眈,谁敢带兵出城去援白马?

    半晌,才有一人说道:“这,这……皇甫嵩此贼真是骄狂,他部兵马不多,只有两万余人,却还敢分兵,他自带万余人留在韦乡,……,这,这。”

    又一人说道:“不是骄狂,而是阴毒。他若是不分兵,来围我濮阳也好,去围困白马也罢,我军都可周密布置,从容援之,他就算在半路上设下伏兵,只要咱们小心点,总能避开过去,而如今他却带万余人留在韦乡,如虎坐踞,将要噬人,我若去援白马,他必出乡击之,可我若不援白马,外有强敌而无援军,白马守军的士气肯定低落,这白马城恐怕就守不住了!而白马一下,他再合兵来击我濮阳,没有了白马为我外援呼应,我濮阳怕也难以久持啊。”

    堂上诸人唉声叹气,虽都看出了皇甫嵩的用意,知道他留在韦乡目的与其说是准备截击濮阳的援军,不如说更多的是一种示威,是在恐吓,但是却苦无良策。

    便在此时,一人奋然起身,奋声说道:“汉兵两万余,我与白马合兵亦有两万余,敌我兵力相当,且我有坚城为守,有郡东北诸县为倚,区区一个皇甫嵩何惧之有?诸君视他如虎狼,在我看来,他不过是一条为汉家守门的犬罢了!”

    众人转目看去,见这人身长八尺,虎背狼腰,此时慷慨而言,意态甚豪,却正是在昨晚军议时首先提出汉兵可能会“围城打援”的那个小帅。此人名叫李复,字旦之,东郡顿丘人。

    李复不是太平道的信徒,是东郡的一个游侠,他年少时学过“京氏学”,“京氏学”是前汉大儒京房开创的一门《易》的学说,京房是顿丘人,其学在顿丘颇是流行,只可惜《易》太难,他又是个猛鸷通脱的性子,本性亦不适合学此,求学三载,学无成,有习兵法,三年,小有成,复习骑射击剑,三年,大有成,遂依照本性,改而志节任侠,因其略知兵法又善骑射,很快就在顿丘闯出了一个不小的名头,卜己起兵后他便加入,乃是东郡黄巾里的一员勇将。

    卜己见是他慷慨发奋,大喜,按住案几,倾身说道:“旦之口出豪言,必是已有破敌之计了?”

    李复乜视堂上诸将,不屑一顾,随即转脸迎面卜己,按剑挺胸,傲立席间,慨然说道:“皇甫嵩不辨时事,安定犬狗,傅燮空有仪容,北地枯骨,周澈好名吊誉,汝南小人,如彼辈者,不足一提!岂是吾辈东郡英雄之敌?堂上诸君平时皆大言炎炎,而今闻皇甫嵩留韦乡,却都如鼠遇猫,惶恐汗流,实令人发笑!今卜帅麾数万之众,坐拥一郡之地,何必惧怕彼等呢?我有一计,若能按之行使,足能灭此残贼!”

    卜己大喜之极,急问道:“是何计也?”

    李复说道:“皇甫嵩遣傅燮、周澈去击白马,自带兵留守韦乡,以威胁我军,使我不敢出城去援白马。彼之此计观之甚毒,破之易矣!咱们也可以如他一样,兵分两路,一路兵多,而故意装出兵少之样,急急去援白马;一路兵少,而故意大张旗鼓,做出兵多之样,徐徐前去韦乡。”

    卜己说道:“一路兵多,做出兵少之样,急援白马;一路兵少,做出兵多之样,徐去韦乡?”

    李复点头说道:“然也。”他对自己想出的这个计策甚是自得,骄傲地环顾帐中,按剑说道,“兵法云:‘虚则实之,实则虚之’。皇甫嵩兵分两路,一击白马,一留韦乡,用的就是虚实之计,咱们也用‘虚实之计’回敬他!咱们分两路出城,一急援白马,一徐去韦乡,他见此状,必不敢拦击我援白马之部!”

    堂上诸人细细思之,觉得李复说的有理。设身处地,换了他们是皇甫嵩,在有一路“人多兵众、大张旗鼓”的敌人气势汹汹、迎面袭来时,恐怕也是不敢轻易离营,贸然去拦击援白马之黄巾兵的。皇甫嵩留在韦乡,是在牵制濮阳城里的黄巾军,但若是按李复此计,皇甫嵩又反被“徐去韦乡”的这支黄巾兵给牵制住了。众人尽皆大喜,有人拍案称赞:“真妙计也!”

    卜己说道:“卿之此计固妙,可若是皇甫嵩不顾我‘徐去韦乡’之部,或是被他看破我去援白马的才是主力,又该怎么办呢?”

    李复说道:“就算被皇甫嵩看破也无所谓,他若是悍然出营,拦击我援白马之部,则我徐去韦乡之部就可从后击之。我城中之主力也可趁机急出城,直捣其中军。如此,前有我援白马之部,后有徐去韦乡之部,中有我城中主力,三处发力,皇甫嵩便是知兵善战,当其时也,定也是无计可施。”

    一人问道:“白马城外有傅燮、周澈所统之万人……”不等他说完,李复就打断了他,说道:“不错,可白马城内也有韩力的六千兵!当我三路合击皇甫嵩之时,傅燮、周澈若敢轻动,则韩力便可带部从城中出来,亦从后击傅燮、周澈。”

    堂上众人有几个闭上眼,假想若是出现这种情况,将会是怎样一个局面:韩力、周澈和傅燮、援白马之黄巾军、皇甫嵩、去韦乡之黄巾军以及濮阳的东郡黄巾主力,六支敌我的兵马将会形成有一个乱战。最西边是韩立的六千兵,其次是周澈、傅燮的万人,接着是援白马之黄巾兵,然后是皇甫嵩的万人,再接着是去韦乡之黄巾兵,濮阳的东郡黄巾主力则在皇甫嵩部的侧翼,对着其中军。这一番乱战若是展开,很明显,占上风的将是东郡黄巾。

    卜己做出了决定,说道:“好!卿此计真可谓万无一失。”霍然起身,顾视诸将,“便按旦之此计行之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韦乡,皇甫嵩接到军报:濮阳城中出来了两支兵马,远远望之,一路旗帜如林,约有五六千人,徐徐往韦乡而来,一路旗帜较少,行军的规模也较小,可能有两三千人,急往白马而去。

    听完军报,皇甫嵩哑然失笑,笑对帐中诸将说道:“小儿伎俩。”

    帐中诸人里一个军候蹙眉忧心,说道:“东郡贼分兵两路,明显是针对将军此前之分兵而来。他城中总共只有两万人马,不可能分出八千人出来,这两路人马之中必有一路是虚张声势。”

    另一人接口说道:“不错。他若是真敢派八千人出来,那么濮阳城中的防备必就空虚了,一旦出城之贼被我军击溃,濮阳城唾手可得,卜己必不敢冒这样的危险。以下吏愚见,他派出城的这两路人马虽然号称八千,实际上至多五千人就不少了。不过话说回来,五千人虽然不多,可若分不清他这两路那一路是虚、那一路是实,对我军而言也是个麻烦啊!”

    又一人接口说道:“不错。万一他来我韦乡的这一路是‘实’,那么我部如果贸然离营,去截击援白马之贼,岂不是就要进退失据了么?”

    好几个人问皇甫嵩:“贼之此计甚毒,将军缘何说是‘小儿伎俩’?”

    “兵法之道,在精、在专,不在故弄玄虚。”

    帐中一人说道:“孙子云:‘兵者诡道也’,将军为何反说兵法之道在精、在专?”

    皇甫嵩笑道:“诚然,孙子说过‘兵者诡道也’,可这个诡道却不是故弄玄虚啊!何为诡道?‘能而示之不能,用而示之不用,近而示之远,远而示之近。利而诱之,乱而取之,实而备之,强而避之,怒而挠之,卑而骄之,佚而劳之,亲而离之。攻其不备,出其不意’,这是诡道。今观东郡黄巾贼,他们既不是‘能而示之不能’,也不是‘用而示之不用’,更不是‘利而诱之’、‘实而备之’,正如方才诸君所言,他城中只有两万守军,此次派出城的最多五千人,而却竟又分兵两路,这不是自己削弱自己么?他若是合兵一路,我还觉得有点麻烦,分兵两路?他们这是在自取其亡也。”顾盼帐中,笑对诸将说道,“兵法的‘诡道’是一回事,实力又是一回事。实力不够还要用‘计’,这不是诡道,这是学兵法未成,只学到了皮毛。”

    听了皇甫嵩所言,帐中诸人恍然,一人问道:“将军所言之‘精’、‘专’,指的便是实力么?”

    “不错,观古之战事,固有分兵以取胜者,然更多的还是依靠优势的兵力来击败敌人。楚汉相争,高祖皇帝败於彭城是因为项羽奇袭之计,而最终垓下一战,项羽自刎乌江,为何?当其时也,楚兵十万,汉兵六十万,堂堂之阵,项羽力不能敌。七国之乱,条侯与大将军率三十六将军进讨,遣奇兵断吴楚之粮道固为奇计,然最终之获胜依靠的却还是精兵追击。行兵打仗,正奇两道,正为根本,奇不过是辅助罢了。故此,东郡贼分兵两路出城,自以为得计,於我看来,却这是小儿伎俩罢了。”

    皇甫嵩说着话,柱剑立起,面容一整,环顾众人,说道:“军令!”

    诸人纷纷起身,行礼应道:“请将军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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