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42.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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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两旁的景象越发熟悉，离家渐近，郭永坤原本都酝酿好了，应该撒几滴猫尿，结果临了临了…… </p>

    哭不出来，还挺兴奋，所谓的近乡怯情，对他无效。 </p>

    唉，都被小光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，给带坏了。 </p>

    “咦？这不是那谁……永坤！” </p>

    终于被人认出来。 </p>

    是……哪个，郭永坤也不晓得。 </p>

    这就很尴尬。 </p>

    “阿姨，买菜呢？” </p>

    “还真是！”拎着蓝白相间的编织篮，里头伸出一只大莴笋的中年妇女，八卦劲顿时起来。 </p>

    第一反应不是鸟他，而是瞥过头去，大喊道：“街坊邻居们，老郭家的三娃，永坤回来了！” </p>

    瞬间，这一片的人都反应过来，使郭永坤有点热泪盈眶，居然，有这么多人认识他，而他……一个都喊不出名字。 </p>

    牲口啊！ </p>

    幸福小区名字虽起的不错，但其实，就是一个筒子楼组成的大杂院。 </p>

    一水儿的四层小楼，楼龄都超过三十年。 </p>

    最早是市里的大国企，东钢的双职工宿舍，后来东钢扩建，整成一个工业园区，盖了新楼，那些职工就搬走了。 </p>

    于是，倒便宜了其他小单位的员工。 </p>

    郭永坤的父亲，名叫郭孙平，还能蹦跶的时候，是市食品三厂的押货员。 </p>

    后来突发脑溢血过世，就被他大哥郭永年，顶了班。 </p>

    母亲李秀梅，未退休之前，则是市纽扣厂的职工，还是三八红旗手呢。 </p>

    所以，老郭家能分到一套60平的大房子，也在情理之中，还是底层。 </p>

    门外的花坛反正也没花，就被李秀梅开辟出一个小菜园，种不了大型作物，但种点小葱韭菜啥的，也能省去一笔开销。 </p>

    小区里难得有什么喜庆事，下乡五年的郭永坤回来，自然算一个，被大妈大婶们簇拥着，这个摸一把，那个薅一手，搞得他欲哭无泪，挤都挤不出来…… </p>

    心想，你们别看我长得帅，起歹心呀！ </p>

    “我坤回来了？！” </p>

    也不知哪个好心人去通风报信了，听到这个声音，郭永坤就知道援兵到达战场。 </p>

    果然，一个留着齐肩头发、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，二话没说，推土机般地冲过来，硬生生替他杀出一条血路。 </p>

    当然，这并不是说郭妈胖，其实身材挺匀称，只是气势如虹。 </p>

    “真是我坤！” </p>

    李秀梅顿时撒了猫尿，“五年了，终于回了，我坤，都长大了……” </p>

    还一个劲儿念叨。 </p>

    这时，郭永坤就在想啊，原来我妈年轻时这么漂亮。 </p>

    见惯了她头发花白、满脸皱纹的模样，一时间，还真有点不适应。 </p>

    “妈，你别哭啊，你哭我也想哭……” </p>

    原本郭永坤真没眼泪水儿，有的只是兴奋，被这样一搞，也红了眼。 </p>

    “诶诶，好好，不哭不哭，走，跟妈回家……” </p>

    家里没有其他人，二姐在首都念书，已经说过今年不回，就不提。大哥在食品三厂工作，年底往往是最忙的时候，一般要腊月二十九才放假。至于小妹…… </p>

    “诶，妈，小妹呢？” </p>

    “这孩子，皮得很，一放假就不着家，下午又跟桐桐逛商场去了，反正我是一分钱没给……”李秀梅一边泡着糖水，一边唠叨。 </p>

    郭永坤有些无语，他妈啥啥都好，唯独有点抠门，那是真的一分钱能掰开两半用。 </p>

    至于这个桐桐，则是小妹的同学加闺蜜，俩人一起长大，楼上郝叔家的女儿。 </p>

    “妈，这大过年的，小妹都上高中了，算是大姑娘，你好歹……” </p>

    “你懂啥，家里开支那么大，惠惠念大学，她还要上高中，就指着我的那点退休金，你哥又挣不了几个钱回来，不省着点用，一家人喝西北风去啊？” </p>

    这么说……好像蛮有道理的样子。 </p>

    只是，这年头读书并不是什么大开销呀，大学完全免费，还发粮票，也就高中每学期要个十来块学费。 </p>

    “你累不累呀，累就歇会儿，先去你哥床上睡，晚点我再把床铺整下，我去剁点肉馅儿，晚上吃饺子……” </p>

    李秀梅说着，就去厨房忙活了，郭永坤当然睡不着，便开始打量起这个久违的家。 </p>

    60平的房子，作为不要钱的职工宿舍，也不好嫌它小，隔断很多，将空间利用到极致。 </p>

    三室一厅的格局，外加一个厨房和洗手间。 </p>

    所谓厅，其实就是个饭厅，没有沙发，也没电视，只有一个红漆小方桌，外加六把囍字靠背椅，旁边还有个长条斗柜，上面摆放着一尊大慈大悲观世音像，前面设有香炉，和一包拆开的香。 </p>

    郭永坤索性上前敬了一炷，菩萨保佑吧，让他安安心心做条咸鱼，别又忍不住往外跑。 </p>

    李秀梅是位虔诚的佛教徒，瞥到这一幕，笑得合不拢嘴。 </p>

    心想，我儿果然长大了。 </p>

    当年那个十六岁的毛头小子，已然长成男子汉啦。 </p>

    真好！ </p>